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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碧血(六)(2 / 2)

余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们。

马屁诗人罗恩找了个避风的大石头,用皴裂得如鸡爪子般的手抓起刀子在岩

石下挖了个浅坑,将一路上所记载的见闻埋了进去,包括对贴木儿的颂歌。这些,

他都用不到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旁观者,相信自己逃不脱最后的审判。在埋藏地

点做了个相对醒目的标记,罗恩勋爵叹着气,拿着笔走开。他希望对手的士兵能

发现这个埋藏点,然后将这些文字公诸于世。将来,罗恩勋爵的灵魂是在地狱里

接受火焰洗练也罢,罗恩勋爵的名字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也好,他都不想

顾及了。他现在想的,只是将历史记录下来,以一个参与者的角度,记录下这段

鲜活的历史。贴木儿现在无暇召见他,听他的颂歌。溃败地途中,他将尽自己所

能地记录一切,追忆一切,不断埋藏在岩石下。等待后世对这场战争的挖掘与历

史的记录。罗恩勋爵希望,对于后世而言。历史,就是历史,它发生过了,记录

下来。记录了一群人的行动轨迹而已。至于道德层面的问题,那是政治范畴。与

历史本身无关。

殷红地晚霞下边,贴木儿亲自指挥的近卫军与蓝玉率领的定西军在雪地上拼

杀,沙哈鲁带领的援军早该到了,可现在还迟迟不见踪影。皮尔。阿黑麻带领部

队尽力向瘸子*拢,在不远处的山梁上却受到老将军张奇地阻击,丢下无数具尸

体却不能前进一步。老将军曹兴才带着一支人马。如刀子一样插进了几支东征仆

从国队伍中间,每前进一步,刀刃上都沾满敌人的血迹。山坡上,大将李新率领

步兵,排着标准的火铳方阵,缓缓地从侧翼向贴木尔的近卫军压下来。第一排士

兵射击,然后蹲下添弹。第二排士兵前进五步,射击,蹲下添弹。第三排士兵跟

上,重复第二排士兵同样的动作。三排士兵来回滚动向前,在正前方编织出一条

死亡的火。*近这条火的地方,血像浓雾一样在冷风中飘散。

“真主保佑穆斯林战士,跟我上,为了大爱弥尔”,一个身穿青色战袍的千

夫长号叫着,用马刀聚拢起数百个士兵。为了对付敌方密集火力。最好的办法是

贴近了肉搏。士兵们昏头涨脑地抓起武器,躬着身子从侧翼向西北自卫军火铳阵

*近,没等走出几步,山坡上火光闪动,随着一串春雷般的轰鸣,数十枚小炮弹

飞入穆斯林战士中间,将大批的战士送归故乡。剩余的士兵见状,掉头就跑,根

本顾不得受伤同伴在血泊中呻吟。悍勇的千夫长轮起马刀,将一个逃兵砍做两段,

“冲,为了大爱弥尔”,他大声喊道。没有人理他,士兵远远地绕开他地周围,

四散着向山谷中逃去。

山谷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将军带着督战队赶了过来,将撤退在最前边的士兵

逐一射杀在雪地上。“冲,退下去也是死。你们杀了那么多人,大明jūn_duì 会放过

你们吗”!,那个将军带着哭腔喊道。这句话比真主的感召还有力量,乱哄哄撤

下战场的士兵愣了愣,掉转身体,端着刺刀又冲上山坡,汇聚在几个千夫长身后。

“回头冲上去,咱们人多。他们子弹装填需要时间”,督战的将军身先士卒,

呐喊着向李新率领的火铳队发起冲锋。冲在前方的士兵被火铳射中,后排的士兵

能清晰地听见子弹打入身体发出的“噗、噗”声,尸体倒下,又被士兵们扶起来,

作为肉盾顶在刀头上。有些受重伤地士兵还没有断气,在伙伴们的刀尖上挣扎着,

呻吟着,血顺着刺刀流过枪管,凝结成冰,冷冷地冻在同胞的手臂上,征衣上。

发了疯的穆斯林士兵咬着牙,对呼啸的炮弹破空声和同伴的呻吟充耳不闻,踏着

红色的积雪,艰难地向火铳兵方阵侧翼逼进。排成密集方阵的火铳兵受到威胁,

推进的速度明显变缓,数百个士兵不得不掉转过头,将子弹向侧翼来犯之敌打去。

突然,山坡上冲出另一哨人马,几千个手持鬼头大刀的西北汉子闷声不响,

借着山势向侧面的穆斯林战士迎去。“乒”,战场上发出一声巨响,不是火炮炸

裂,而是西北汉子的鬼头大刀与敌军进行了第一次接触。埋头冲击的前排穆斯林

死士被砍得尸首分离,沾满鲜血的火铳无力地掉在地上。

斜劈,一个穆斯林战士眼睁睁地看着大刀砍了过来,举起火铳招架。耳边只

闻喀嚓一声脆响,一路上屠杀了无数百姓的火铳寿终正寝,鬼头刀带着冷风砍入

了他的脖子。“娘”!穆斯林战士闷叫一声,顺着钢刀裂开。血如喷泉一般向两

边飞溅。

血腥的现实面前,疯狂的穆斯林战士们退缩了,几个胆小的家伙大喊一声,

掉头就向后跑。有人带头,立刻有人响应,越来越多的战士掉头向后,根本不敢

回头。“顶住,后退者杀”,督战的将军大叫,督战队端起弩箭,毫不留情地射

进逃跑者的身体。可这根本不能阻挡士兵们的溃退,几个逃跑者满眼血红,带着

血的刺刀一挑,将督战者刺翻于地。

“你们都是真主的叛逆,都是叛徒,该死”,浑身是血的将军挥刀砍翻*近

自己的逃兵,大骂着,试图用屠杀鼓舞士气,没有作用,他清楚地看见,几个逃

得慢的穆斯林士兵居然放下了手中火铳,高举着双手跪在地上,将生命交给了敌

人裁决。

“你们”,将军痛苦地喊道,举刀向前,没冲出几步,一柄鬼头大刀就砍到

了他肩膀上,随着剧痛,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目光最后一瞥,他看到一个白胡子

老兵将刀从他骨头间抽出,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爷是定西军老兵”,白胡子刀客冷喝一声,抽刀迎上了另一个垂死抵抗的

穆斯林武士,那个武士身手不弱,一杆刺刀左迎右挑,将扑向他的老兵挑伤了好

几个。“去死”,前陕西行都督敛事,白胡子老兵张温,虎吼一声,兜头一刀劈

向那个穆斯林武士,穆斯林武士侧身将砍向自己的鬼头刀避开,斜枪回刺,没等

刺刀够到张温身体,几把鬼头刀同时递出,将他硬生生挑飞在半空中。

“***,他们这是欺负人”,东征军大将贺焉塔呼儿骂骂咧咧的诅咒。如

果此时他有足够的炮弹,他绝对敢保证将排成如此密集阵型的大明jūn_duì 轰成碎片。

可惜,他没有,补给线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运输队比预计到达时间已经晚了

半个月,至今没见到人影。事实上非但人影,连尸体与马车的残骸都不知道在哪

里。偌大个运输队就在荒无人烟的准葛尔盆地消失了,比秋天草尖上的露珠消失

得还干净。亦力巴里留守的武将根本没在附近发现过敌军,天知道运输队去了哪

里。

“***,跟咱们玩长途奔袭,他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家门口”,额尔其思河

畔,一伙上千人的马队从冰面上奔驰而过,拉在马身后的枯草将马蹄用雪盖住,

寒风吹过,一会儿就不见痕迹。

带队的将军是个色目人,金灿灿的胡子上结满了寒霜,狗皮头盔下冒着热气,

熏得他眉毛也变成白色。在他身后,大队的马匹骆驼拉着弹药火铳埋头赶路,牵

着骆驼的战士们一个个笑逐颜开。

“头,你说这次回去,鞭子会不会给咱们庆功,亲自给咱们敬酒”!一个黑

脸矮个子士兵凑过来,兴高采烈的问道。

“***,谁稀罕。老子才不喝他那破酒,老子要喝英雄血,一车军火换一

车酒,少了不干”,色目将军粗豪的回答引起一阵哄笑。几个官衔差不多的将领

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猜测战局。一个长得看上去像蒙古人的军官说道:“我就

奇怪了,为什么苏将军只准许咱们劫军火,不准许咱们将亦力巴里拿下来,切了

瘸子的后路,难道咱独立师还怕那些不会打仗的河中人不成”?

色目将军抬头看了看自己战旗上那只长了翅膀的老虎,笑嘻嘻的说道:“这

个我不知道,你问咱们的小军师去。他念过军校,可能猜得准一些”!大伙起着

轰,将一个年青的汉人军官从士兵堆里拉出来,请求他给指点迷津。这个汉人军

官也不推辞,马鞭指点着雪后江山,大声说道:“为什么,为了咱这片无主的土

地。自从我大唐放弃了这里后,这里就没安生过。如果我们将贴木儿的全部人马

消灭在吐鲁番,就没理由再进入亦力巴里。过些年,这里说不定还会崛起谁。眼

下咱们给贴木儿留条退路,他就舍不得拼命。只要他退,咱们就可以追。他退到

天边上,天边上的土地也得插上咱大明的日月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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