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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悄然在门口等候,不过眨眼的功夫,沉厚的铁门裂出一道缝隙,来人见到司机凛然一震,躬身出门,右手微扯起灰色大褂,毕恭毕敬地行了大礼,随即命人大敞门庭,迎接贵客。

听不清司机说了些什么,只是瞧他眼神示意了阶梯下的轿车。来人又慌忙下来楼梯,到了车窗前,唯唯诺诺,弯腰唤了声“四少爷”

张澤霖随意问道“二哥呢”

来人丝毫不敢隐瞒,低头回话“老爷他今晚歇息得早,人马上就到,请四爷你莫怪”

张澤霖听罢爽朗笑道“我不怪他,只是他心里莫要骂我才好。”

来人生怕被误会,忙解释道“哪敢哪敢”

两人正寒暄家族理事,忽然又从门里闯出一人,身着白色睡褂白色裤子,边系短褂衣扣边赶忙步子,脚下的鞋子一拖黑色一拖白色,显然是匆忙中胡乱穿了一通又来不及换下。走进车旁,看清轮廓,宛静赫然一惊,这分明是早晨接她去猎场的司机,孙先生。

孙铭传亦是发现了轿车后排静默的宛静,脸色微凉,随之沉着喊道“四少爷”

张澤霖一副坦然,问道“二哥,你家北郊的那座宅子最近可有人租赁”

孙铭传轻轻“噢”了一声,顷刻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回话道“乌衣巷的梅香楼前些日子刚被租了出去,如果四少爷喜欢,我马上派人”

“算了。”一旁的宛静知道打断谈话有违礼数,不禁羞愧难当,面颊绯红,对身旁之人莞尔而笑道“不必劳烦孙先生了,我想还是随便找个客栈歇息落脚吧”瞧他眉头微皱,甚是为难,她又劝说道“既然已经租了出去,让人连夜搬出来无家可归,实在是不妥”

她话未说完,不想被孙铭传淋漓的音色压了过去“四少爷,余小姐若是不嫌弃,壁苑里正有一处空闲阁楼,是当年接待外使特意建造的。”

好不容易找到离去的借口,又被人轻易挡了回去,宛静晦涩接道“既然是为外使设置,我一个百姓人家怎好住了进去我看”

“余小姐举止娴雅,情性贤淑,一看便知是名门之后,怎会是寻常百姓再说,您从许昌远道儿来,又是四少爷的贵客,也算是顺德府的外使,寓情于理,住在里面都不为过。”孙铭传接过话耐心解释道。

她正欲推脱,被张澤霖携了双手,温柔安慰道“还是听二哥的吧毕竟这里比起客栈旅馆更让我放心”不待她答应,他又转首对孙铭传下令道“这样吧阁楼算是我租借下来的,租金照付,时间不定。”

孙铭传腰身挺直,脚跟相撞,声音轻微却有力“是。”随即打开车门,请出客人,不留半分余地。宛静推托不过,只好下了车,临走听到主人低声提醒管事“小心小姐行李”时,内心不免又多了份不安。

壁苑假山玲珑,芭蕉婆娑,南方水秀气息的建筑却硬生生地压得她喘不过气,似乎这园子越是奢华,越是表露出他的非同一般,行走在迂回曲折的回廊,望着前方不知名的黑暗昏色,她仿佛一步步濒临悬崖峭壁,命悬一线深渊。

春风不识周郎面19

所谓的阁楼是两层设计的洋楼,落地玻璃的橱窗象牙白轻纱窗帘颇具西洋作派。客厅里绒布沙发莲花吊灯石灰壁炉钟表陈设,木质楼梯上去是卧房书房,卧房有钢丝大床白色纱帐象牙白衣镜衣橱梳妆台案,书房有半壁书册橱窗常青绿树,洗漱间不缺洋式浴缸长袍浴巾,这些倒让宛静莫名感到一股股的熟悉,毕竟与南洋的一切有太过相像。

见她焦躁不安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张澤霖依依不舍地牵着她的手,说道“很晚了,你早些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她乖巧点头,他又是不放心说道“二哥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他,有什么交代购置的东西也可以知会他一声,倒时,我们一起结帐。”也许租下来的房子多多少少算是金钱交易,少了太多的人情世故,听到他的那句“我们”那句“结帐”,她庸人自扰的沉思多了些许自欺欺人的宽慰,说道“我明白。”

他满腹心思的话未来得及述说,门外骤然响起的娇媚笑声瞬间泼湿了初夏夜的一丝温情清凉“什么结不结帐的,我要是收了您的钱,哪里还有脸面去见姑妈”

只见金黄旗袍的妖娆身影从黑幕中轻迈进屋,波浪卷发衬着笑意满满的丹凤眼爽朗亲切之余不乏一股子妩媚,颇像混迹于上流社会的达官太太,那女子三十上下年纪,不闻不问便携了宛静的手,好无陌生顾忌,说道“你别听他胡言乱语的,既然愿意在壁苑住,就是喜欢这里,既然喜欢这里,就是我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理所当然要好好照顾。”随后又转身对张澤霖开玩笑道“我瞧着这妹妹便喜欢,以后你若是欺负了她,我可不顾及亲戚的面,饶了你。”

宛静尴尬地低头颜笑,又不知说些什么推托客套否认的话,只听身旁的人笑道“你的妹妹可都不是娇弱之辈,我就是惹也惹不起,哪敢欺负”女子又是咯咯笑了两声,请了客人入座,便对着门外唤道“银梅,把茶端进来。”

银梅小心端进了三杯红茶,先是放了一杯搁置在张澤霖和宛静面前,递给女子时,轻言说“太太,老爷刚才传话,说老太太知道四少爷回来了,想见他一面,若是他安置好了小姐,请他过前厅一叙。”

“噢,大姨妈从东瀛回来了”张澤霖有些意外。

“午时下了船又偏逢暴雨,老人家身子若,着了些凉气,天未黑已经早早睡下了。”女子满面伤感,起初的笑容早消散无影。

张澤霖担心微露,宛静瞧他难过又无动于衷的样子,知他牵挂着自己,于是好言说道“你快去吧别让老人家等待太久。”

他感激一笑,别无他话,只说“oreas。”

她点头会意,目送他离开,余光下的一瞥是白色案几上纯银套装配合白瓷花边杯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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