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道:“贺泰宁见过净涪师父,叫净涪师父为了我这事走上一趟,泰宁心中有愧。”
净涪佛身摇了摇头,也站起身来,给贺泰宁回了一礼。
净羽沙弥在侧旁看着,脸色一动,却是稍稍皱了眉头。
他在这个贺泰宁的身上,看到了几分他自己的影子。
这人其实也该是个惯来独行的人,但他被世事、被世人牵绊住了......
或许,这个人在贺宏举替他死之前,就已经散了心志,先前活着的都只是皮囊。而直到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志才恢复了一点,显出他几分光来。
真是可惜,若能更早一点见到他,他该是能得一个好友的。但现在......
都已经晚了。
净羽沙弥在心里叹了一声,却站起身来,先合掌和贺泰宁拜了一拜。
贺泰宁愣了一愣,才转身与净与沙弥回了一礼。
他没有说话,仿佛也已经不想再说话。
和两位到来的僧人正式礼见过后,贺泰宁再不看向其他人,只望定贺伟元,半响后,他道:“你爹的尸骸只剩下骨灰了,你若还要的话,就跟我来吧。”
听他这话,他爹的尸骸莫不是他帮着张罗殓的?
贺泰宁迎着贺伟元惊疑的目光,没再说话,转身就往正屋外走。他才刚往前走出两步,后头就有两声凄凉的呼声哀哀唤他,“爹......”
他脚步停了一下,却没回头看他的两个儿子抬脚继续往前走。
贺伟元没急着跟上,他站定在原地,循着声音望向后头,正正望见两张哭得凄惨的脸庞。
这两张面庞都带着孩童的稚气,还没有长大成人,都还只是两个孩子,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
贺伟元看着他们,脚步有些重。
但半响后,他撇开脸,转过身,也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贺泰宁正站在外头门廊侧旁的地方上抬头望天,像是在等他,又像是在拾整理着他自己的情绪。
听到脚步声后,他回头看过来。
贺伟元也抬头望着他。
贺伟元现在不过七岁,年纪小不说,这些年过的又是食不饱腹的日子,身量本就不高,而贺泰宁却是一个成年的、锦衣玉食的望族公子,他们两人之间的身量差距可想而知。
所以贺伟元这一抬头,就正正望入了低头看他的贺泰宁的眼底。
那双眼里,有些红晕。
不是因为纵情声色而衍出的血丝,而是压抑胸腔情绪而带出的红晕。
贺伟元停下脚步,没再靠近,但他也没想说些什么。
该说的想说的,贺泰宁先前都在正屋里说完了,现在贺泰宁也同样不想再说些什么。所以他只是简单地对他点点头,简单地说了一声,然后就简单地抬脚在前头引路。
“走吧。”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贺伟元有些怒,又有些哀。
这些怒和哀搅浑在一起,再牵扯出他先前的不解,浸得贺伟元心腔有些发疼。
他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后,到底也跟了上去。
他跟在贺泰宁的身后,转过不知几扇门户、几条长廊,穿过不知多少花树,转入了一条小道。
走过这一条小道,尽头就是一座拾得很是雅致的小院。
就在小院门口边上,站了一个管事打扮的老人。
那老年人面相有些古拙,举止看着也有点木讷,他就拄着一支拐杖守在院门边上,像很多很多年的日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