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慢慢知道了,小金他是真的缺钱。他和这街上的许多夜仔不一样,他并不能算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他住在网吧里,只不过是因为家里地方太小,人多了就挤不下。他还有个不识字的妈,一个在上小学的妹妹。小金晚上混在五金街当夜仔,白天还要到处找机会打短工。那些满是汗渍和油烟味的纸钞,就是他白天打零工赚来的钱。他把那些钱留下三分之一,花在吃两块钱的酸辣粉和晚上网吧的包夜上,剩下的统统会抽空送回家去。
他们又一块吃了很多次酸辣粉。浦亦扬帮小金算完账,小金小心地好那些钱,光脚蹲在椅子上,嘴里抽着不知从哪捡来的烟蒂。他说钱还是太少了,他这样没文化的人接不了更好的工,家里人又生了病。浦亦扬把手伸进裤兜里,捏了捏自己那枚金币,最后还是没拿出来。小金看他一眼,说,扬哥你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他不知道为什么浦亦扬会流落到五金街上来,但他明白这位小兄弟迟早会走。
“人这一辈子,要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就很可能会死在这里。”十七岁的小金眼睛里有着七十岁的老成,他嘴里吐出最后一个白烟圈,整张脸都透着烟缭雾绕的沧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扬哥,我这样的人,没别的想法,就是不想一辈子活在下水道里,想好好做个人。”
可惜他到最后都没能走出这条街。
小金出事是在没几天之后。那天浦亦扬又喝了几瓶酒,正趁着酒劲跟人pk,转头就见小金朝他快步走了过来。少年的手碰了碰他的肩膀,哆嗦个不停。浦亦扬瞧得出来,小金并没有喝酒。之所以会发抖,只有一种可能。
他怕得厉害。
“扬哥,我犯了个错误,”小金对他说,语速快得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一边说一边回着头,“现在我没机会了。我没机会了。”
他说着就淌下了眼泪。
有一大群人冲进了网吧里。他们径直朝这个角落涌了过来,边走边砸,将整个网吧变成了废墟。人群喊叫着逃走,只有小金,他瘫倒在了椅子下面。
浦亦扬也没走。
他眼睁睁看着那群人提起了小金,对待那个少年就像对待一块死肉,一顿拳打脚踢,全都是往死里下的手。他看到了不一样的血溅在屏幕上,他怔怔地用手指摸了摸那滩鲜红,发现那是粘的,是腥的,屏幕里被他打死的那个角色还正缓缓倒下,就跟屏幕外面的少年一样。
夜仔不属于真正的黑道,可就像他们专属的名字一样,他们更不属于光明。这群无所事事的青年更像是行走在日与夜的边缘,就如各大帮派的后备军。五金街上,道上的纷争时刻上演,不同的夜仔也会各自站队,跟不同势力找来的肉盾似的,凭着年轻的热血搏杀在第一线。
重伤乃至死亡都在这条街上见怪不怪,浦亦扬直到此刻才见识到这一幕,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