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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2 / 2)

前世到底是谁害了她,回头一看,推波助澜的、摇旗呐喊的、主犯从凶,比比皆是。

若非现在众仙家被绑着,怕又是一出喊打喊杀的重头戏。

上邪揉了揉眉心,忽然有些倦了,没缘由地觉得累。

是非因果如何,谁在算计她,突然有点不想管了。

祭台上绑着的老仙尊目光如炬,冷不丁开了口,“魏夫人,老夫有一句话想问你,当年你向天帝献计诛杀上邪,奉上南氏至宝诛神剑,那时你可知她是你亲生女儿?”

魏夫人冷笑一声,“知道又如何?”

老仙尊皱眉,众人亦是。

细思极恐。

司徒清时当即爆了粗口,“我靠,你真的是小公子的生母吗?世间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

不知道还以为是怎样的深仇大恨,非要千方百计置人于死地!

轰隆巨响,像是隔壁的千佛窟发生了什么,窟洞中依稀传出救命声,这鬼都没几只的地方倒是溜进来不少活人,当真稀奇!

上邪拽了拽顾轻的衣袖,“你去看看吧。”

白衣拧眉,“不去。”

上邪被他那傲娇的模样逗笑了,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哄道:“没事,这里这么多人,我还能被妖怪抓跑了不成?”

少年搭腔道:“是啊,你快去吧,有我保护阿姐。”

他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恨不得一脚就把顾轻踹走,可惜他没那本事。

顾轻耳朵动了动,隔壁的呼救声越来越大,听清声音后不得不改变主意,对少年叮嘱道:“你护好她。”

说完,飞身进了一处窟洞,消失不见。

白衣一走,整座千佛窟瞬间回温,紧绷着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上邪“和蔼”的目光看向被一系列变故雷到懵圈的长思。

长思感受一股死亡视线,浑身一哆嗦,“???”

他做错了什么?明明一直老实站着的!

上邪凶道:“愣着干嘛?把南掌门扶起来。”

悲催的小长思急忙动了起来。

南柏舟闻言一愣,终究是变了,那个逍遥爱笑的小神君以后不会再唤他师兄了。

他良久没有动弹,长思也不敢硬扶,求救式地看着红衣。

上邪没辙了,衣摆一掀,麻利地跪下了,“你若愿意,跪着聊也行。”

南柏舟哪里还有脸,惊喊道:“小邪!”

上邪眸色淡淡的,语气也是,“咱把话说明了,你跪着不起无非是想求一声原谅,求余生心安,这些我都能给你,张张嘴皮的事情,你心安了,那我呢?有些话说出来容易,哄你也容易,博个宽宏大度的名声更容易,可我心里……说实话,不好受!我不是圣人,也没打算做圣人,你现在要我三言两语放下一切,我做不到,毕竟疼的是我,除了我自己,没人能逼我做决定。”

她就这么一个破脾气,死之前没改过,死过一次后更没打算改。

“我……我没想逼你。”

南柏舟闭眼又睁开,缓缓站起身。

上邪紧跟着站起,百无聊赖地拍了拍衣摆,没心没肺笑道:“行了,那咱现在聊聊什么叫毁了我唯一的生机?”

反正已经把顾轻支走了,不会出现冰封的情况。

南柏舟还没开口,祭台上的老仙尊异常愤慨地嚎了起来,“你不知道吗?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旁边安静装死的仙家吓了一跳,“……”

你老人家别这么激动,都喷吐沫星子了!看看看,溅一身!!

上邪挑眉,“我该知道吗?”

老仙尊的语气活脱脱像在指责一个负心汉,“轻儿的眼睛为什么而瞎?你就没问过吗?”

上邪比窦娥还冤,心道:你家徒弟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

老仙尊仿佛一下子老了几百岁,哑声道:“也是,他那个倔脾气,若非你死了,他发了疯,老夫都不知道他心悦你那么多年,谁知……苦熬了三千个春秋,荒唐事做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求回一个完整的人,什么也不肯说,真是……真是……”

他这么个置身事外的老头子都觉得委屈憋闷。

上邪越听心里慌得越厉害,眉心直突突,对阵千军万时都没这么紧张过,“老仙尊有话不妨直说。”

长梧子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中的情绪委实复杂——愤恨、怨怼,微有一丝怜悯。

上邪还没琢磨出滋味来,只听苍老声缓缓道:

“当年你身死之后,轻儿疯了,上天入地地找你,说你没死,说听见你对他喊疼,那阵子真是,唉……后来佛祖降世,说你确实有一缕残魂尚在人世,已魂归南荒,但残魂焉是容易寻的,便是寻到如何安养?除非有长明灯!——夜以永济,百世长明。那等上古神物早已随众神陨落,唯一的出路便是重新铸造,需以世间最灵明之物炼制,那孩子……那孩子……就挖了自己一双眼睛,一只炼成灯托,一只炼成灯芯……”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他那时成了瞎子,又疯又喜地捧着灯去了南荒,跌跌撞撞到了大荒山,三日三夜才唤得残魂入灯,却正赶上十万仙家屠山……”

满山的魔兽掩护顾轻抱着长明灯离开,白泽为此正面迎击仙将,战至筋疲力竭,眼睁睁瞧着阿痴以身相护倒在他跟前……

顾轻从后山小路撤离时,好巧不巧遇见南柏舟,随行的魏夫人眼尖,一眼看出灯的端疑,命儿子抢过来,争斗之中长明灯掉地,芯火顷刻灭尽。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白衣彻底疯了。

这次不仅是司徒等小辈眼红撸袖地想揍魏夫人一顿,连白染掌门闻言,脸色都冷到极点,“小神君可是哪里做得对不起你这个母亲?或是曾经伤过你,害过你?你生了她,却连她半分生机都要掐断。”

“哈哈哈哈哈,我掐断了又如何?”

魏夫人仰天大笑,蔑然地看向上邪,似是同情似是嘲讽,诛心道:“你生下就是个贱命,注定一生没人疼没人爱,不管是我,还是你那短命的父亲,便是世上千万人……上辈子众神殿前你不是已经感受过一次了吗……你视为生命、真心相待的人都会欺你、骗你、负你、伤你,哈哈哈哈哈……”

犄角旮旯里,捆成蚕蛹的老板娘和捆成蚕蛹的越不臣并排放着,之前众弟子被怪物攻击,九死一生,但也没撂下他两,不辞辛劳地扛了一路。

这不,悠哉地看了一出千古绝唱!

老板娘一只鬼都不禁唏嘘,盯着魏夫人,阴森森笑道:“老娘作古多年,在聻之狱中见过世上最恶的鬼,却没见过你这比鬼还恶的人。”

人心惟危啊!

一个手持弯刀的人影又蹭地蹿出去,上邪手疾眼快地拽住,“小祖宗,你又要干嘛?”

少年狠道:“剁了她!”

上邪:“……”

上邪:“冷静冷静,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少年愣了愣,傻乎乎道:“阿姐,你不气吗?不对,怎么会不气,不难过?”

那可是生身之母啊!哪个人活在世上不渴望母亲爱护?不希望受伤跌倒时,母亲能抱一抱哄一哄,不希望在外受了委屈,母亲能做避风港,关怀呵护。

少年越想眼眶越红,心疼得就快掉眼泪了。

上邪赶紧顺毛,平静道:“真的,不气,一点都不气,她既然从未爱过我,善待过我,更没有因为我一伤一痛,心疼过我,我又何必为她而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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