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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映帆上床后,紫莺陪了他一会。
「mā mā !你还生爸爸的气吗?」映帆拉着她的手问。
紫莺叹口气,儿子敏感的心思一直是她放心不下的,她不希望他有太多心理负担,但也不愿敷衍他。「mā mā 想你的亲mā mā ,所以情绪比较不稳,你不要担心。」
映帆给她一个可爱的笑容,「生气是可以的,但是不要太难过,有什么话气消了再跟爸爸讲。」
紫莺疼溺地捏他嫩脸一把,居然把平常她处理他闹情绪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还她。「知道了,小录音机。」
「亲mā mā 在天上一定很快乐地看着我们陪着我们,所以mā mā 也要快乐,mā mā 快乐帆帆才快乐。」映帆的小手摸着紫莺的脸,当他想到亲mā mā 死掉而不开心的时候,mā mā 都这么安慰他。
从映帆牙牙学语时,紫莺就让他知道他的亲mā mā 是谁,虽然那么小的他完全不懂。可是舒语兰在他的心里跟他一起成长,有时他跟mā mā 吵架了,会对着相片和亲mā mā 说话。
「谢谢你,小宝贝,mā mā 现在快乐多了。」她感动得抱了一下儿子。
一会儿,宣靖涛进来了,映帆立即问:「爸爸,晴晴睡着了吗?」
夏晴因为见这么多人对表哥这么疼爱,又有两个爸爸给他过生日,小女孩的心里又羨又妒,所以上床前使起小性子撒娇着。
「嗯!她玩得太累。想睡又不舍得睡所以耍赖了。才会缠爸爸那么久,让你久等了。」他坐到床沿上对儿子说。
「没关系,有mā mā 陪我就好了。」映帆善体人意地说。
宣靖涛摸摸孩子的头,他不是一个多心的人。但今天的开始和结束都让他感觉很不好,似乎在这mǔ_zǐ 的世界中,他是个外人,他知道自己不该计较,但不想长此被他们排除在外。
「晚上爸爸陪你睡。」他慈爱地对儿子说。
「好啊!」映帆小脸亮了起来。「可是mā mā 怎么办?爸爸是mā mā 的看护,我想到了,我们到mā mā 的房间睡地板,这样爸爸又可以陪我睡,又可以照顾mā mā 。」映帆觉得自己好聪明,一下就想到办法了。
紫莺才决定要拒绝再让宣靖涛在她房间睡地板。现在生了变数。如果不答应,怕扫儿子的兴,难得他一年一度的生日。
宣靖涛看了她一眼,见她没反对,一手抱起儿子,一手拿了他的棉被枕头,就往另一个房门走。
「帆帆和mā mā 睡在床上。」他把儿子放在紫莺的床上。
「爸爸你赶快跟mā mā 结婚,这样外公就会让mā mā 回家,也会让我们都睡在床上了。」映帆仰着头一脸天真地对宣靖涛说。
宣靖涛讶异于映帆连紫莺不能回家的事也知道,他们mǔ_zǐ 真的都没有秘密吗?
「帆帆怎么知道这件事?」紫莺意外地问。
「五舅妈说的,有一次舅舅和舅妈来,mā mā 去开会不在,舅妈要我跟mā mā 说我喜欢志新爸爸,只要mā mā 嫁给志新爸爸,外公就不生气了,舅妈说mā mā 是为了我才不能回家的,要我替mā mā 着想。」映帆转过头来回答mā mā 的话。
「是不是过年前的时候?」紫莺皱眉头,那时五哥缺钱,经常来找她要钱。
映帆想了一下,肯定地点头。
「不是这样的,因为mā mā 离婚。所以外公生气,不是帆帆的关系。」紫莺连忙拢着儿子安慰,她很气兄嫂对孩子讲这些话。
「是为了帆帆。但是mā mā 别难过,等帆帆长大会赚钱了,赚很多钱还志新爸爸。外公就不会要mā mā 嫁给志新爸爸。」映帆反过来安慰道。
「为什么要还钱给志新爸爸?」紫莺更是不解了。
「舅舅对舅妈说只要劝mā mā 嫁给志新爸爸,就不用还钱,以后还可以拿很多,因为志新爸爸有钱又那么疼mā mā ,还说如果mā mā 不答应,就告诉外公他们拿了志新爸爸很多钱,外公就会逼mā mā 嫁给志新爸爸。」映帆把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
紫莺镇定了许久才让情绪平稳。「你还记得他们说些什么吗?」
映帆想了一下,摇头说:「其他的话我听不懂。不记得了。」
「好的,帆帆,mā mā 让外公生气,是因为和志新爸爸离婚,离婚是外公最反对的事,所以他很生气。外公没有不喜欢你。外公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说出的话绝不改变,mā mā 惹他生气,他才说不准我回家的,可是没有关系,mā mā 知道他的个性就是这样子,所以你不要难过,你没有害mā mā 不能回家,知道吗?」紫莺连忙向孩子作心理建设。
「我知道,志新爸爸跟我说过了,他还带我去看外公,外公说他现在喜欢我了,不过他说这是秘密,所以我没有告诉mā mā 。」映帆心虚地看了mā mā 一眼。
「没关系,只要你知道外公没有不喜欢你就好,别人说的话,我们不要听。」
紫莺这才安心地拢着儿子睡。
当儿子睡着的时候,宣靖涛熄灯睡下才开口:「早上的事,我很抱歉。」
「算了!」比起家人给她的伤害,外人的轻薄算什么?「很抱歉,我不知道帆帆曾受这样的心灵伤害。」她自责于这一层疏忽。
「别这么说,你多尽心地带孩子,每个人都清楚。倒是我们要好好谢谢志新,他解了孩子的心结。嫁给我好吗?让我带你光明正大地回家,我会给你你要的纯纯恋情。」宣靖涛由衷地说,这是他第七十三次的求婚,每天早上散步的时候,他都会求一次婚,然后随时有机会就开口。今天既没机会散步,更没机会开口。
「我不需要别人同情与施舍。」她无情地说着并翻身背对他。
「我知道我们相识的时间太短,彼此了解的也还不够,但我绝对不是同情或施舍,真的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了。」宣靖涛直接地表露了心迹。
「虽然你不是外型出众,也不是善于交际,但你夺去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当时我努力地以平常心看待那种感觉,告诉自己,因为你是个贤妻良母,所以令我欣赏,而事实上我知道不是那样的,一见你就知道你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我们相识虽然不久,但我不觉得陌生,照顾你是那么自然,担心你也是那么习惯,就连你那一串麻烦的生活美学都觉得亲切可爱,所以我相信,认识时间的长短不是问题。我不善狂热激情的追求,也过了为爱疯狂的年纪,但是请相信我是真心的。」在黑暗中,宣靖涛温和平静地说着。
紫莺悄悄地拭去了泪水,她何尝不是一眼就觉得他似曾相识,她也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和儿子像的关系,但向来独立好强的她,却软弱地在他怀中哭着说出自己的无助和害怕,那时几乎对他是一无所知的,却全然地在他怀中得到安全感。
那么多的夜晚,他拥着她渡过一次次恼人的疼痛,她放任自己依恋在他怀中,只因她一个人撑了那么多年,忍着痛挨过无数的漫漫长夜,觉得好辛苦、好累好累,好想有个依靠,所以才任性地跟语兰偷了他温暖的怀抱。
「谢谢你,终于我等到了这些话,从小我就希望有人无条件地爱我。不为我乖巧懂事,不为我聪明能干,不因我会读书,也不因我善良体贴不犯错,所以我才得人疼爱。」她从小就善于察言观色,总是小心翼翼地讨父母欢心,不让自己做错事。说错一句话都会自惭许久,父母对她向来放心,她一直是父母的骄傲,但却不能稍微犯错,稍有过错。父母就非常生气、失望,而她渴求得到容许犯错的爱。
「现在的我好想答应你,但是我知道你漏了一点,你这么一心想照顾我,是因为你觉得亏欠我,我们都太有责任感、太具正义感、太富同情心了。我只能说谢谢,谢谢你在我觉得让家人伤得好痛的时候,告诉我这些话。但是你真的不要有任何的亏欠感,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晚安。」第一次她恨自己的理智和敏锐的分析能力。
紫莺用尽最大的意志让自己拒绝他,现在的她好脆弱,再一次地感觉,她爱得最深的家人,总是伤她最深,为了钱可以卖了她。此刻什么人跟她求婚,她都会毫不迟疑地答应,惟独他,这个轻易就闯进她防范紧密的内心世界的宣靖涛,她必须忍痛拒绝,因为他来得太迟,相见恨晚,让语兰用生命爱的人,她如何能抢?
但是她无憾了,永远记得在这世上,曾有人在她最难过的时候,这么善待她!
「你想的到底是什么?说出来好吗?」宣靖涛听了她的话,觉得好心疼,原来要求完美的她,渴望的却是可以犯错。
「不要触探我的心,我的心坑坑洞洞,碰了就瓦解。当我的朋友,不要当我的家人,不然你会伤我至深!到此为止。」她无助地以被环拥自己,不想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她没把握会是什么情境了。
「这么怨家人,却又守家规守得这么严,你就只会为难自己,爱你自己好吗?无条件地爱自己一回!来!到我身边来,就这么一回,天亮了我们就回到现实,现在做一次坏孩子好吗?」宣靖涛的声音充满了说服力,不想让她再卷成一个蛹。
「谢谢!我没事了。」他的话让紫莺恍然了悟,是的,她爱所有的人,善待所有的人,却从没爱过自己,所以总觉得好像为别人活。
「没事就过来!就算当我是朋友,也是个可以依靠的朋友,我不碰你的心,但你可以靠着我的肩,不要再用棉被代替一个有力的拥抱。」医学院的心理学训练加上对于她作品的熟读,她的行动透露什么心语。他解读得很透彻。
紫莺才停了的泪又落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这么捉弄人?为什么他和语兰结缘在前?她要求得不多,只求和个性敦厚、心地善良、行事有原则、懂得她的心的人谈一个即使没有结果,但却真诚纯情的恋爱。
在她病得最樵悴,性情最不可爱的时候他出现了,给了她一心想要的关怀与善待,她却只能视而不见,他要圆她的梦,她却得逃开,连让他陪一段都不应该。
宣靖涛听着她饮泣的声音,忍不住地起身走向她的那一边,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但她却试图挣开。
「我不放,明天你要赏我多少耳光都可以,甚至于任性地带着帆帆离开我也认了,但是现在请你依靠我,今晚就睡在我怀中,别管我的性别、别理我的身份。别在乎我们认识深不深、交情够不够,我只是个想让你依靠的人。」宣靖涛坚决地加深双臂的力量,不让她离开。
她接受了,任他抱到他的地铺上,睡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过一个温馨无梦的节日夜晚。
当她理智的念头为难自己的时候,她就这么自言自语地告诉自己:「这是符合节日休闲的理论,节日的非常行为是为了调节紧张的日常作息。」
听见她梦呓似的常与非常理论时,宣靖涛无声地叹息,这女人浪漫得可以,也理智得杀风景,而且她的浪漫与理智永远平均分配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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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日子,宣靖涛明显地发觉紫莺的心境变得比较开朗了,不再那么拘谨严肃,不过还是龟毛得不得了,甚至变本加厉,以等比级数剧增。
「你这张成绩表画得颜色深浅不一,线条粗细不均,字体大小不整。」她拿着一个班级的电脑输入成绩表不满意地抱怨道。
宣靖涛认命地拿回来,怎么看都看不出哪里不对了。「很好啊!」
「哪里好?从对角线上看去,那两个3不一样大,早知道我就自己画。」说完伸手要拿回来。
宣靖涛不让她拿回去,和她整天厮混,多少感染她那偏执的个性。就非要做给她看不可,不弄到她心服口服他不甘心。
紫莺斜眼偷瞄他一眼。见他认真的样子,升起了恶作剧的快感,他也真耐磨,经常找碴都没惹出他的脾气来,这点帆帆倒像他。
宣靖涛重新画好之后,再拿给紫莺看,见她没说什么,他开口道:「婚礼你想在教堂举行还是一般的礼堂?」
「谁要跟你结婚?」她不以为然地收着考卷,放进学校的信封袋。
「我老早答应了你的求婚,为了让你有面子,人前人后也跟你求了九十九次婚,你也没拒绝,当然算是说定了,妈都回巴黎订做婚纱了。」宣靖涛说着把铅笔放进书桌上的笔筒。「我们最迟要在农历这个月底结婚,不然你爸妈会介意七月嫁娶。」
「我没答应就是拒绝,你要一头热是你家的事。到时别怪我没把话说清楚。」
她转向他郑重地声明。
「嫁我有什么不好?我既是你孩子的爸爸,又可当你的医生,家世良好,学历虽然没你高,至少也学有专精,如果你在乎,法国有很多大学要给我荣誉博士的学位,我随便接受一个就是了,你看我声誉多好。」
「你不是什么事都要估算经济效益?嫁我是最实惠,绝对不会吃亏的。」他半开玩笑地说着,多次挫折的经验告诉他,只有用这样的态度她才不会翻脸。
紫莺不以为然地反问:「你以为我是生意人吗?」
「不嫁我你一个人过得多辛苦,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孩子想想,如果你带着他嫁别人,万一人家不能真心疼他呢?再说你带个孩子,能嫁到什么好对象呢?」宣靖涛利诱不成,改作威胁了。
她不以为然道:「对!你是个好的结婚的对象,看似品性端正、无不良嗜好、谦和有礼、仪表出众、家世显赫,但是齐大非偶,我高攀不起。」
「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农家女。麻烦囉唆、偏执任性、脾气古怪、过去不良、长相平凡、一身是病。我们是没有交集也不平行的歪斜线,但请你放心,我不会带着儿子嫁什么人的。我不需要婚姻。」紫莺明确地表明了立场。
「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却是父母的责任,你纵使真不需要婚姻,孩子却需要个家,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就不要这么固执,我只要你嫁给我,绝对不会对你有什么要求,在我们的婚姻之中你不会失去什么,而我会照顾你们mǔ_zǐ ,这不是很好吗?你结婚你父母也会安心,你看嫁我百利而无一害。」宣靖涛仍不死心。
「就怕百害而无一利!」紫莺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我到底什么地方让你嫌弃了?」宣靖涛专注地看着她问。
「你哪一点让我满意?没事长得那么好看让我自卑啊?闲着随便喝口水都举止优雅,不是分明向我示威吗?就连名字都犯我忌讳,明知道人家最爱看海水掀起了浪涛,你偏叫靖涛。平了浪涛不是存心剥夺我的乐趣?」她随便拣些不关紧要的事,都可以挑剔成套。
「这是欲加之罪,既然说不出具体的项目,你还是嫁我好了。」他向她深情地望了一眼,对于婚事显得誓在必得,「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再不停手,到时候你自己收拾,不过我相信你的婚礼要找到新娘并不难。我要去寄成绩,顺便去接帆帆,下午会去看朋友,大概四点多回来。」紫莺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就出去了。
宣靖涛沉思了一会儿,看样子不把话说开,是改变不了她固执的脑袋,但她那偏执的个性,若不是她主动说明原委,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她到底还要观察多久?
舒语兰!真的没有印象怎么和对方有孩子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一直不敢问,才说一句机车不安全,就被她刮了一顿,若是直接说出不知道怎么和她的生死至交有孩子的,不就被她大卸八块?当然一个男人发生这种事是很不应该,被打被骂都是应该的,但让她伤心,却于心不忍,知道这种事一定伤她的心的。
当然他也不敢向儿子那里探问,就怕她又说偷偷摸摸地利用孩子。唉!深叹一口气,若不是她这么龟毛,也不必这么麻烦了,怎么做都不是,宣靖涛满心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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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志新的办公室中,他喜出望外地招呼着紫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散财童子。」紫莺从背包中拿出一本存折和印章给他。
程志新接过来一看,里面约略是他前前后后给她五哥的金额总数两百万。
他淡然一笑。「这么见外吗?」
「这是原则问题,程哥没把我当外人我知道,但是没理由管我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是我见外而是事有本末,他们是我家人我认了,可是没理由要朋友陪我一起蹚这浑水,那是个无底洞,有钱也没有必要花在上头。」紫莺把话说得很清楚。
「拿回去吧!这笔钱靖涛还了,我用你和帆帆的名义捐出去了。」程志新从抽屉拿出了两张收据给她。
「他以为他是谁呀?凭什么自作主张?」紫莺不高兴地说。
「我也这么认为,凭什么他可以替你还钱,我就不能给你家人钱?我当面说过他了,但心里还是不舒服,好像只有他有钱似的,也不去探听一下,台湾钱淹脚目,我程志新什么没有,就是钱多,我的寰宇企业也是国际性的呀,哪一点不如他们泛雅了?你回去要帮我出口气,最好嫁给他整他一辈子。」程志新半真半假地说。
「程哥,钱我是一定要还的,这样我才能回去说话。」紫莺仍是坚持。
「紫莺!我们的环境是不同的,我的钱什么都挥霍,你的钱要养家,你可以不管那些可以自己谋生的人,但不能不管你父母,何况我知道你口里不高兴,真的兄长走投无路时,还是会帮忙的,但你要多为自己打算,如果真的不嫁靖涛,也不肯将就我,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苦自己,既然知道那是个无底洞,就不能毫不留后路,你不能垮知道吗?」程志新敛起了玩笑的态度,认真地劝着。
「钱我看得很淡,没有可以再赚。如果程哥不收,我心里不安。我宁愿没钱,也不要心里挂着这事。」紫莺再一次地把存折印章推到程志新面前。
程志新无奈地叹口气。「这样好了,这笔钱我收下纳入公司的投资基金,如果赚了钱就分你红利,本金一直运作,就这么决定。要是再囉唆,我要生气了。」
「谢谢程哥。」紫莺给了一个微笑,心中无限感激。
「我陪你去竹子湖吃山蔬,这些日子只怕你吃怕了靖涛的营养餐点了。」程志新随即透过内线向秘书交代一声。
「我们等帆帆下课一起去好吗?」
「当然没问题,那么我们先去看摄影展好了,我有个朋友最近开个摄影展。」
程志新知道她喜欢摄影,带着像机浪迹天涯是她年少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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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莺一踏进艺廊,就被正前方的一帧画面极其惟美的照片给震慑了,照片中的模特儿仅披着薄纱,在黄昏的沙滩上漫步,身材匀称曼妙自然不在话下,那构图和色彩之协调也是上乘,而模特儿整个身体语言却是最引人注目的,半侧着身面向镜头,整个人似要赴海追日。
「这帧作品是于宸的最爱,这模特儿也是他心里永远的痛。」程志新轻声地说。
「语兰?怎么可能?」紫莺恍惚地说着。
「语兰?你说这模特儿就是舒语兰?」程志新讶异地再看一眼那帧相片。
「没错!喜欢海边落日的语兰企盼着能够无拘无束地徜佯其中。」昔日语兰曾要求替她在她们的海边拍这么一张照片,因为没有暗房送给人洗怕出差错流出去,所以她拒绝了。
「原来她就是那个出身权贵之家可怜又可怕的娇娇女。」程志新喟然叹道。
紫莺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程哥为什么这么说?你根本不认识她!」
「抱歉!我知道她是你的好朋友,但是于宸真的被她害得很惨。」
紫莺皱起了秀眉。「她只是任性,不是坏心眼。我不想再听见譭谤她的话。」
程志新耸了一下肩,连忙哄道:「好,那我称赞她身材好,性感迷人总可以吧,别动气了,嗯?」
紫莺更不高兴了。「果然男人是肉食性动物,就只看得见皮相。」
程志新心中暗叹不妙,怎可忘了她一动气,就龟毛得什么死人骨头都挑剔的。
「志新!服务员说你来了。我还真不敢相信呢。一天走两回也太折煞我了。」
于宸一袭轻便的棉布长衫一条宽大的牛仔裤,看起来轻松自在神采不凡,微乱的短发覆着前额,脸上有点风霜,眼中蕴着些沉郁之气。
「这是我无缘的老婆;他就是于宸。」程志新很快地替两人介绍着。
对于于宸伸出的厚实手掌,紫莺只是颔首为礼。「苏紫莺。」她自报了名讳,客气地赞赏道:「于先生对于光线的掌握与运用,令人赞赏。」
于宸一听到苏紫莺的名字,心底就荡出了浪潮。「苏小姐念中文系吗?」
「没错!你想问我是不是认得语兰?」她神色从容地反问。
于宸脸上现了一抹淒然的笑。「小兰总说你聪慧过人,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紫莺挑剔地看着眼前这男人。什么叫没想到真的是这样?叫得那么亲匿却又连语兰说的话都怀疑。差劲!语兰怎么都遇上这些个烂人?
「可以借时间聊聊吗?我想小兰最后那一程路一定是让你陪的。」于宸顿时显得神情落寞。
紫莺考量了一下,从别人那儿传来有关语兰的事,向来是些风言风话,语兰走都走了,她不想再听见有关语兰的是非。「抱歉!我没多少时间。」
于宸眼中立刻闪现泪光。「连你也不愿谈吗?小兰就你一个朋友呀!」
紫莺审视了一下对方。「你纯粹想怀念语兰的话。我奉陪。」
于宸再一次地觉得紫莺似会读人心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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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艺廊楼上的休息室。于宸拿出随他四处流浪的相本,里面全是语兰的照片。
「从小我就看着小兰长大的,陪她念书、玩耍,她从没跟你提过吗?」
紫莺摇摇头,语兰和她多半谈文学、谈感觉、谈梦想、谈她的不愉快。却不曾提及感情,语兰总伤感地说曾经有梦。但梦碎了。
于宸叹口气。「看来她真的恨我,她却常常跟我提起你,我是他们家司机的儿子,我祖父是舒将军的随从,父亲在舒家当司机,母亲帮舒家煮饭,从小小兰只要受责备就找我出气,气过了又回头向我说不是。她任性骄纵,经常喜怒无常,父母都要我忍着,一直到读大学离开舒家住进学校,我才觉得自由。」本以为从此我可以有自己的天空了,然而小兰却一再地破坏我的感情,那时的我恨死她了,她愈是破坏,我愈是坚定,不管学业没完成,就决定和女朋友公证结婚,没想到结婚前一天,小兰在我住处吞药自杀,舒先生怒责了我父母一番,他们一时想不开,双双自杀身亡。之后我离开舒家,完成学业服完役就远离台湾。
「浪迹天涯的旅程里,我最常想到的是小兰,起先我以为那是恨,而后才发觉恨得那么深是因为爱得太深,后来我们在巴黎偶然相遇,她说破坏我的感情是因为不要别人当我的新娘,小时候办家家酒,她就嫁给我了。我们一起住在法国南部的乡间小镇,过得快乐幸福,但我当时无法给她婚姻,无法释怀爸妈因她而死,所以不能娶她,她想为我生孩子,我也反对。在一次争吵之后,她走了。」于宸把自己的头埋在双掌之中,自责得伤痛不已。
「之后呢?你没找她吗?」紫莺难过地问。
「找到她又怎么样?她要的我给不起,那时候我就是脑筋转不过来,后来我又在巴黎街头遇上她,她说有个男人买她要她帮他生孩子,本以为她只是气我,她总是这样一生气就说些口是心非的话,谁知道她真的这么做,我拖她回小镇关了她一礼拜,后来她离开了,就再也找不到了,直到两年前才从她哥那儿知道她过去了。」现在想起这些。于宸极其后悔。
「你根本不想找到她,不然回来找就可以找到了,你辜负她,明知道她会走极端为什么要这么伤她?」紫莺不高兴地说。「她每天都盼着你会来找她,半夜醒了也不顾外面风寒,总是惦着要等门。」紫莺终于知道语兰为什么每天都会到门外望个几回,半夜在露台上看着街道不肯入睡了。
「真的吗?」于宸恍惚又心疼地问着。
「什么真的假的?自私的男人,就只管自己的感受,知道语兰这么想你,高兴了吧、满意了吧!知道语兰什么都不敢说,不愿和别人分享你们过去的点点滴滴,满足你的占有慾了吧!你活该伤心后悔!」紫莺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紫莺,你等我!于宸,别难过,紫莺就是这样,看见不平事,就非得申张正义不可,她没有恶意的。」程志新匆忙安慰好友后,即刻赶了出去。
程志新上车之后,见紫莺仍气愤不平,开口劝道:「事情都过去了,别和自己过不去。」
「脏死了!这些臭男人,那没良心的竟然把语兰关起来,还有一个下三滥,居然买语兰替他生孩子,有钱了不起呀!」她愈想愈气,不禁气哭了。
「别生气!起码你程哥我就没做这些事。」程志新在纸盒中抽了张面纸给她。
「你还不是处处留情,成天伤女人的心?」她就是没见过有什么正直的男子。
「别这样,待会儿你又胃痛,我们不对我们该下地狱,但你别气好不好?还是有好男人的,别对人类太失望。」程志新柔声地劝道,知道这会儿她会把问题扩张到人性善恶的争论上。「我送你回去。」
「我要回自己的家,那种肮脏的垃圾,我就算死了,帆帆也不能交给他。」她擦乾了眼泪,吸了口气忿恨地说。
「随你,你高兴就好。」程志新心中暗替宣靖涛担心,这回可犯了紫莺的大忌了,看来他得费一番工夫了。
挂下程志新的电话后。宣靖涛困惑地以手支颐,半天想不出原因,好端端地出去,为什么连说都不说一声,就带着儿子不回来了?显然程志新知情却不肯说出来,他轻叹口气,紫莺不是爱耍脾气、玩花样的人,但是对儿子的事。她防得非常紧,没有通天本事,又怎知道她七窍玲珑的心里想些什么?
就在宣靖涛百思不得其解地发愣时,夏洁安拖着行李进门。
夏洁安一方面让宣靖涛、司机和蒂娜把东西搬去她的房间,一面整理着所有东西,待她打开书箱之后,上面躺着一封信,略微泛黄的信箱上娟秀而有些虚弱的法文写着儿子的名字。